“制書”年代
| □ 李偉明 |
如今圖書出版便捷,品種日益豐富,家里的書房總在不斷增添新書。面對各種裝幀精美的圖書,我卻總是忘不了很多年前的那段往事。
因為對書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愛,中學時代,我曾經瘋狂地自制“書籍”。
生活在農村,家里藏書極其有限。為了增加自己的“藏書量”,我只好自己動手“做”書。辦法有二:一是將剪報粘貼成“書”,二是手抄資料成“書”。
中學時代,我的課余時間都花在撿報紙上面。有些破損的報紙,保存不便,就取其精華,將有用的部分剪下來。時間一長,資料就多了,翻閱、查看便越來越不方便。這時,我便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將它們“文以類聚”,粘貼成冊,像出“叢書”般。這些自己制作的孤本“書”,分生活類、文藝類、科技類等,五花八門,樣樣齊全。那幾年,這類“書”我?guī)缀鯃猿置吭隆俺霭妗币粌裕医o它們編上了“統(tǒng)一書號”。為了使它們美觀些,在編排上可得費盡心機,才能做到每頁數篇文章剛好吻合成一個整體。我想,報社的工作人員也沒我辛苦,當時便很盼望著編輯同志能方便我剪報,盡量把每篇文章排得方正些。
與剪報“輯”書相比,手抄“制”書的經歷更值得我引以為豪。讀中學時,我有個不錯的閱讀習慣:借人家的報刊書籍,見到自認為有價值的,必抄錄之。起先因為沒有“出書”的預見,抄得很潦草。后來數量多了,感到很有必要按內容整理成冊,于是便越抄越工整,最后干脆將前頭不工整的幾冊重新抄錄一遍(稱為“再版”)。那時,正宗的教科書沒讀到多少,“雜牌”書刊倒是一冊接一冊地借閱,時間浪費不少,試卷上不考的“見識”也增長了不少。記得有一年寒假,從語文老師那里借得一部《唐宋詞鑒賞辭典》,如獲至寶,沒日沒夜地抄,連春節(jié)這天也不例外,二十來天假期過去,一千多首詞也被我一首不漏地抄完,還編為上、中、下三冊。開學還書時,右手中指已被鋼筆壓得起了厚繭。
讀初三那年,正值全國各地通俗文學刊物泛濫之際,我很不小心地迷上了武俠小說。年輕人果然有激情,讀得多了便想一試身手,筆名也取好了,就叫“全庸”(意思是比金庸還差著兩點)。嘗試著寫了幾章,困難就來了:自己不學武術,每逢小說中俠士過招時,場景描寫總是“活”不起來。咋辦?想出了一個笨法子:做筆記。大約兩年時間,我將數十部武俠小說中的武打場面描寫、歷史地理知識都抄了下來,每逢“寫作”卡殼時,便翻到其中一段模仿幾招。這樣一來,這所謂的“小說”還真“活”起來了,有關筆記也積累了十幾本。
大約四五年時間下來,我剪輯了二十多本鉛印的書,手抄本更是多達數十冊,所抄字數在百萬以上。后來讀大學中文系,有些同學驚詫于來自鄉(xiāng)野的我在文史知識方面頗有“博覽群書”的嫌疑,我將當年制書的經歷如實道來,聞者無不咂舌。
當然,讀大學后,書籍多了,也有條件買些書了,自制書籍的歷史便自然終止了。當年那些“書”,剪報本因為太粗糙,且已“書老紙黃”,我早已廢棄不用,后來干脆塞進老家的灶膛;手抄本則因為付出心血太多,至今仍珍藏在書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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