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為《仙俠五花劍》的小說，目前共有兩部，一部乃通行的六卷三十回本，作者是海上劍癡；另一本系四卷四十回本，不題撰人。這兩部小說雖然同名，故事情節(jié)卻毫無干涉，迥然不同。海上劍癡所著的《仙俠五花劍》，近年來多有點(diǎn)校本出版，上海古籍出版社亦曾影印，收入《古本小說集成》，頗易尋得。唯后一種《仙俠五花劍》，據(jù)《中國通俗小說總目提要》所記，至今未見。

　　孫楷第先生《中國通俗小說總目》著錄有這部小說，稱有宣統(tǒng)庚戌（1910）文元書莊石印本，首光緒二十六年（1900）惜花吟主自敘。書繼《七子十三生》（即《七劍十三俠》）初集而作，與通行續(xù)集不同。末回至王守仁奉命統(tǒng)諸俠往征宸濠止，書仍未作完。這部《仙俠五花劍》，是否已經(jīng)佚失了呢？

　　筆者曾購得一部民國十三年上海文元書局石印本小說，封面題“繡像七劍八俠十六義”，版權(quán)頁署“民國十三年春月出版，每部四冊，定價三角”。總發(fā)行：上海文元書局，分售處：天津文華書局、常州大成書局。不題撰人，四卷四十回。卷首有序，有繡像兩葉四幅。

　　雖然這是一部民國初年出版的石印本小說，但卷首的一篇序言，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這篇序言的落款是“光緒二十六年新春后十日惜花吟主自敘”。這不正是孫楷第先生《中國通俗小說總目》中著錄的那部至今未見的《仙俠五花劍》書首序言的落款嗎？仔細(xì)通讀全書，此書正是《七劍十三俠》初集的續(xù)作，與孫楷第先生著錄的小說內(nèi)容相同。原來，這本石印小說正是筆者多年求之不得的別本《仙俠五花劍》，只不過書名被改題為《七劍八俠十六義》了。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內(nèi)心的狂喜，可想而知。

　　書首序言中說：“庚子端陽后十日，寄寓金陵，聞京師團(tuán)民與教民為難，江南半壁亦為之震動，遷徙紛紛。予亦不遑安處，靜坐書齋。客中寡偶，兀然塊然，至終日不晤一人，不聞一語，生平岑寂之況，莫此為甚。因檢案上殘書一閱，系《七子十三生》初集，頗堪醒夢。奈正敘熱鬧之場，倏爾中止，不禁興為之一掃。茲特將二集接敘，覓得禿筆一枝，殘紙數(shù)尾，雅不足以供文事，戲演稗官數(shù)則，操紙蔓延，不數(shù)日，紙盡筆枯，其說粗畢，聊為沉悶中之涕唾而已，豈文墨之謂哉！”從這篇序文來看，此書雖然不題撰人，但作者當(dāng)系寫序的惜花吟主無疑。書即成于此序所署的光緒二十六年（1900）。

　　此書系《七劍十三俠》初集的續(xù)作。《七劍十三俠》又名《七子十三生》，全書共分初集、續(xù)集、三集，共十八卷一百八十回，為清朝光緒年間蘇州人氏唐蕓洲所著。唐蕓洲號“桃花館主”，生平無考。這部小說講述的是以玄真子為首的七位劍俠及其弟子凌云志等十三位劍客仗義行俠、扶忠鋤奸的故事。中國的俠義小說源遠(yuǎn)流長，唐蕓洲的這部《七劍十三俠》，則開現(xiàn)代武俠小說的先河，對后世武俠小說，產(chǎn)生了深遠(yuǎn)影響。

　　《七劍十三俠》初集卷首有序，落款日期為“光緒二十二年四月”，即1896年。至二集出版時，卷首之序的落款日期為“光緒辛丑正月”，即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此時，惜花吟主的這部《仙俠五花劍》已經(jīng)完稿。由此可見，這部《仙俠五花劍》作為《七劍十三俠》初集的續(xù)書，雖然出自他人之手，但比唐蕓洲自己所撰的二集，尚要早一年。正如惜花吟主所說，他在撰寫這部小說時，只見到《七劍十三俠》初集，感覺正說至熱鬧之處，突然收場，很是掃興，于是續(xù)寫了這部小說。

　　這部小說接續(xù)《七劍十三俠》初集而寫，從清風(fēng)子借書勸世寫起，涉及一枝梅入南蠻、楊一清登壇拜師、正陽門親王排御宴等諸多關(guān)目。此書亦未完稿，據(jù)卷尾所敘，下卷書中仍有“宸濠被誅，余七兄妹被擒，眾劍俠封官受爵，焦大鵬借尸復(fù)仇”等情節(jié)。這部續(xù)作是否曾出版，目前不得而知。

　　孫楷第先生《中國通俗小說書目》中著錄此書有宣統(tǒng)庚戌（1910）文元書莊刊本。我手中的這部刊本系民國十三年（1924）上海文元書局所刻。我頗懷疑，文元書局即孫目中著錄的文元書莊。文元書莊可能早在清末就刊刻過此書，及至民國年間，又再次翻刻，唯將書名改成了《七劍八俠十六義》。

　　晚清另有一部小說，題為《八劍七俠十六義》。這部小說其實就是坊間刊行的《三門街全傳》，與此書毫無干涉。

　　■文/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