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黃
| □ 董笑然 |
她記得,上一次見到大黃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她只有六歲,初到農村的她格格不入,連手腳都不知道應該怎么擺。
突然,她眼前一亮,一個極可愛的狗狗坐在那里,眼睛濕漉漉的,歪著頭看向她,不吵不鬧。陽光照在狗狗的毛發(fā)上,閃閃發(fā)光,她向那走去,再然后是跑,她蹲下去摸摸它的頭,它仰起頭看著她,滿是溫柔。
后來她聽說了它的名字叫“大黃”。還聽說它看到陌生人就狂叫,追得人家落荒而逃。可能是第一次見面,它就認定她是家人,迎著一路乖乖地把她往家領。到了晚上,為了印證一下,趁大黃不注意,她抱起一根粗木棍朝它揮過去,它掉頭就跑,她跟著直追,后來它還調過頭來似是挑釁一樣地看了她一眼,繼續(xù)往前奔去,直接跑出院門。她也跟著出去,媽媽嚇得驚叫,親戚們都笑話她“沒魂沒膽”,不知道大黃的厲害;也驚訝于一貫兇惡的大黃為何被一個小姑娘嚇得直跑。最后她終究還是停了下來,蹲在那兒氣喘吁吁,大黃卻又慢慢踱到她的身邊,抬起頭看著她,眼神無辜到了極點。她摸摸它的頭,柔軟到難以置信,它還是仰起頭看著她,眼睛里有星辰大海。
這個無聊的假期從此蛻變成了蝶。
下一次見面便到了幾年之后的今天,她不再是以前那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小孩子了,當初的小樹,今已亭亭如蓋,她去找多年以前的玩伴,沒想到,大黃也不能再在她身邊仰著頭用那雙眼睛看她了。
她站在一個矮矮的墳墓前,午后的陽光和以前一樣,這里的一切也和以前一樣,只是少了它。“它在臨死的時候,我們都找不到它,沒想到第二天發(fā)現(xiàn)它的時候,它靜靜地躺在了草叢中一個淺淺的坑里,卻沒有了呼吸。”大黃還是和以前一樣,那么乖巧,到死也不想麻煩一下別人。陽光照在那一塊小小的石頭上,反射著點點的光,像當年阿黃毛發(fā)上泛著的那燦爛的金光。小小年紀的她第一次感到了生命的無情,真是沒想到,他們會以這種方式見面。
她抬頭看看那個燦爛的太陽,身上突然覺得溫暖無比,是大黃嗎?這次是不是因為它自己不能溫順地趴在自己腳邊用溫暖的身子捂捂自己的手,它變成了一束束陽光溫暖著我?應該是吧。那泛著金光的大黃,莫不是來自太陽的使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