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雩山
文/施直東
古老的雩山,在鎮江城區東面的諫壁。這里是寧鎮山脈的尾閭,由西向東,起起伏伏,迤邐排列著頭雩,二雩,三雩,四雩諸山。頭雩山最高處約120余米。
上世紀60年代初,我在雩山腳下的諫壁大劉村安家。家門距離頭雩山僅200米許,在這“開門見山”小山村里,一共居住了20多年。因此,留下了許多關于雩山的記憶。
雩山算不上風景秀美,卻也自有其獨特的風貌。
春天,萬物復蘇,滿山的野草,將整個山體覆蓋得一片綠。星星點點的山花點綴其間。一群群鳴聲婉轉的飛鳥,穿行在漫山的松林之中。春色灑滿一座座雩山。每年清明節期間,照例是人氣最旺的時節。山間小路上,遠遠近近趕來祭掃祖塋者,絡繹不絕。掃墓之余,順帶游山踏青。這時節,天高云淡。登上頭雩山頂峰,山南山北的風光,盡收眼底。雩山南麓多農田和村落,綠樹茵茵,炊煙裊裊。山南,諫壁鎮上,商店和民居鱗次櫛比。諫壁電廠幾支高大的煙囪,傲然聳立。穿過諫壁鎮的鎮澄公路,車水馬龍。縱目遠眺,那就是浩瀚的滾滾長江了。深秋,雩山上漫山的雜草高過人頭。這期間,村上家家戶戶上山割草,一捆一捆,運回家,儲起來,用作燒飯的燃料。山上最多的樹木是馬尾松,我和家人,常常利用假日上山打松果,一袋袋背回來引火生煤爐。三三兩兩的孩子上山爬樹,摘取野生板栗,歡聲笑語,頗具農家趣味。冬日雪后,漫山皆白。待晴日,紅裝素裹,也是分外妖嬈。
上世紀60年代以來,雩山上有過兩項較大的建設工程。一是6904工程,即1969年以雩山為依托的國家4號工程。另一個是雩山隧道工程。1974年,在雩山南麓建成丹徒縣水泥廠,有關方面決定打通雩山,建成雩山隧道,以通過隧道運送諫壁發電廠的粉煤灰,供水泥廠生產水泥。1984年6月,縱穿頭雩山的隧道竣工。但由于種種原因,該隧道并未投入使用,卻一度省卻了雩南雩北居民翻山通行的麻煩,成為雩山南北的交通便道。近年來,丹徒縣水泥廠關停。出于安全考慮,這個隧道的南北道口也就封堵了起來。另外,連接鎮江與大港的公路金港大道,以及于1995年底竣工,服務于地方貨運的鎮大鐵路,雩山腳下都是其必經之路。
古老的諫壁,長江與運河交匯,歷史與現代并存。雩山周邊,街鎮,村莊,工廠,學校,公路,鐵路等等,共同構成一幅欣欣向榮的畫圖。
古代堪輿家曾認為,綿延的雩山是一處龍穴,乃“非常地也”。諫壁鎮西側的雩山起始處的一個村子,即名為“龍嘴上”。所以,自古以來,從帝王之家到周圍士民,往往在雩山這風水寶地為祖輩擇地建立墳塋。鎮江學者王驤先生在《諫壁縱橫》中說:雩山“以劉宋初年的祖陵見載史冊”。雩山上舊有兩座帝王家的祖陵。一座是興寧陵,一座是熙寧陵。前者是宋武帝劉裕(寄奴)父母的陵墓;后者是宋文帝生母的陵墓。晚唐著名詩人許渾,原籍丹陽,成年后移居于丁卯橋。志書記載,許渾塋亦在雩山。歷史滄桑,這些距今千年以上的古墓均已湮沒無存。由于雩山上墳塋較多,所以,我在村中就見到過不少村民從山上移來圮廢的古墓碑,用來搭豬圈羊圈,建塘邊的水碼頭,或用作水井邊的墊腳石。
據傳,雩山原名侯山。丘陵山區,水源缺乏,“靠天吃飯”的農民常遭干旱之苦。南宋孝宗期間,曾在侯山舉行過祭天祈雨的儀式,這種儀式,稱為雩祭,侯山遂因此更名為雩山。因此,雩山之得名,距今已有八百多年了。
雩山山頂曾有一座古廟,聳立于頭雩山之巔。在諫壁周圍,老遠就能看到。1964年,我曾登山參觀過這座具有一定規模的古廟。
據丹徒縣政協出版的《丹徒寺觀》載,此廟原名烏龍王廟,俗稱雩山廟。廟內有“龍池”。村上人告訴我,這小小池塘,雖在山巔,其水卻終年不干,非常奇特。傳說,宋嘉定五年(1212),夏旱。諫壁農民劉某等人在廟中念經求雨。當時有個名叫卜當兒的,在龍池中捉得一蟹,將蟹以火燒死,觸犯了“龍神”,遂遭雷擊而死。且諫壁一帶,連年大旱,農田遭災。宋紹定三年(1230),韓大倫任郡太守,聞知此事,次年,將烏龍王廟拆除,原地重建,以示虔誠。從此,求雨必應,五谷豐登。奏朝廷賜廟額,名昭惠廟。清咸豐年間,昭惠廟被太平軍焚毀。后又復建,易名為龍興寺。卻又遭山火焚毀。1946年再度重建。雩山頂上的這座古廟,幾經興廢,在上世紀60年代初的特殊時期,終于被完全拆除。
1998年和2010年,為建設鎮江通大港的鐵路和公路,當年的大劉村,先后經過兩次拆遷,村民已大多遷出,并另立新村。轉眼間,我已離開大劉村三十多年了。因為年齡漸長,想再登雩山,已非力所能及。世易時移,社會在不斷發展變化。滄海桑田,雩山則屹立依舊。這些年,多次隨車途經金港大道邊的雩山腳下,都會情不自禁地多看幾眼這連綿的雩山諸峰,樁樁件件與雩山有關的往事,也都會情不自禁地涌上心頭。
責任編輯:阿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