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

文/施直東
八十多歲了。每到夏日,總還會情不自禁地想到家鄉那片荷花池。
在家鄉街面的北側,有一大片農田,叫作五十圩。緊挨五十圩東側,是一條又寬又長的河。這河,由街面邊沿一直向北延伸,叫作五十圩河。一條土壩,將這條長河分為南北兩段。其北段,就是荷花池。
這是我家周邊唯一的荷池。
每年夏初,一柄柄荷葉漸次露出水面。不幾天,荷葉越長越多,越長越大。整個河面,就在不知不覺間被這些碧綠的荷葉蓋滿了。
清晨的露珠,或是雨后的水珠灑在荷葉上,晶瑩剔透。這些珍珠般的露珠或水珠很獨特:微風起處,每張荷葉,都像一個碧綠的瓷盤,盛著這一兩粒珍珠。荷葉上都像抹了一層油似的,隨著荷葉的輕輕搖曳,“珍珠”始終圓圓潤潤,自由自在地在荷葉上滾動。有時候,我會獨自坐在河邊,發呆似的看這些荷葉上滾來滾去的“珍珠”。如醉如癡,興趣盎然。
很快地,一支支小荷的尖角露出水面。又是很快的,荷花綻放。一朵朵粉紅色的荷花,穿插在碧綠無垠的荷葉之間,粉紅的花瓣,嫩黃的花心,隨風搖擺。孩兒家,不懂事。我們小朋友,有時候會禁不住折下荷葉,當作遮陽的傘。或是折朵荷花,帶回家欣賞。我們哪里知道,前人早就告誡過:蓮,花之君子者也,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最難忘的是到荷花池踹藕。夏末,隱藏在荷塘淤泥里的藕長大了。那年月,在農村,河藕對孩子們是極具誘惑力的。那時我還沒有學會游泳。我的好朋友華兒比我大兩三歲,他是游泳的好手。有時候,他來了興致,會約我去荷花池踹藕。他下水,我站在河邊為他做伴。
河藕深埋在泥里,華兒要用腳在水底慢慢挖去淤泥,很費時間。我耐著性子站在河邊等。華兒憑感覺,覺得淤泥清除完了,然后,一個猛子扎下去,那兩三節連在一起的藕就拿上來了。新鮮蓮藕,潔白如玉,又脆又甜又新鮮。我和華兒分而食之。在夏日的荷花池邊,仰望蒼穹,藍天白云。喜鵲烏鴉之類,在空中飄然而過。遠遠近近,是一家家彼此相連的農家茅舍,早早晚晚,炊煙裊裊。清風徐來,滿田稻禾,蕩起起起伏伏的微波。田間蛙鳴,樹上蟬鳴。花間蝴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再加上那滿池綠的荷葉,粉的荷花,童年所見故鄉這不雕不琢的如畫美景,至今還藏在印象之中,你想忘記,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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