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彥如 張劍

“《文選》爛，秀才半”，陸游《老學庵筆記》中記錄了這樣一句宋代俗語，意思是熟讀了《文選》，就可以成為半個秀才。

1500年前，一位太子不以繼承皇位為志，而是在鎮江南山腳下，召集了一幫志同道合的文人，全神貫注編輯出版了一部影響中國文學史的詩文總集——《文選》。這是中國現存最早的詩文總集，這位名叫蕭統的太子死后謚“昭明”，所以他主編的這部文選史稱《昭明文選》。

《昭明文選》收錄了從先秦到南朝梁以前七八百年間130多位作者的詩文700余篇，幾乎囊括了當時所能見到的詩文菁華，集前人文學著作之大成，被后人視為總集之首、文章淵藪，不僅在當時，對后世的文學、文人都產生相當深刻、廣泛的影響。

蕭統(501年—531年)，梁武帝蕭衍長子，字德施，小字維摩，天監元年(502年)被冊立為太子。蕭統自幼酷愛讀書，記憶力極強，五歲就讀遍儒家的“五經”，《南史·蕭統傳》中記載，“太子美姿貌，善舉止。讀書數行并下，過目皆憶。每游宴祖道，賦詩至十數韻?；蛎鲃№嵸x之，皆屬思便成，無所點易。”

才比子建，貌比潘安，勤奮敏學，博聞強志，蕭統堪稱是個真正的男神。相傳他最喜歡西晉左思的兩句詩：“何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于是在20歲那年，放棄錦衣玉食的宮廷生活，從建康（南京）來到在京口（鎮江）南郊的招隱寺后山，且在山上修建了讀書臺和增華閣，把3萬冊藏書從建康運來，在此潛心讀書。

帝王諸侯、貴族世家對文學的重視與提倡，常常左右當時的文學風氣與發展。蕭統博覽群書，學貫古今，更喜歡“引納才學之士，賞愛無倦”，故身邊聚集了一大批有學識的知識分子，如《文心雕龍》的劉勰、《宋書》的沈約都是他的良師益友。他們談論古典作品，探討古今書籍。

雖年齡不大，蕭統卻具有很高的文學鑒賞能力，早年就編有《正序》10卷、《文章英華》20卷。因此，當他提出對先秦至梁的文章詩文分門別類進行一次篩選的設想時，得到身邊文人的通力支持。

蕭統把我國先秦兩漢以來文史哲不分的現象作了梳理和區分，將文學作品和應用文區別開來，對于文學特征和范圍有了更加明確的認識。他認為經史子都以立意紀事為本，不屬意詞章之作，只有符合“事出于沉思，義歸乎翰藻”標準的文章才能入選，因此編選文章總集，辨明文體應該是其總集編纂的一個主要動機。

《昭明文選》共收文體39類，主要分賦、詩（騷）、文三大類，其時間之長、范圍之廣、入選作品之典范，令人贊嘆。為了保證入選作品的質量不受作者身份干擾，保證作品的權威性，收錄的作品并不包括當時在世的活人。由于選材嚴謹、注重詞藻，所選的大多是典雅之作，在過去文人的眼中，《文選》一向被視為文學的教科書，是士子們必讀之書。

蕭統從小是非分明，仁義善良，可是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無缺的太子，卻因一件小事跟父親蕭衍產生了隔閡。據《南史·梁武帝諸子·昭明太子傳》中記載，蕭統的母親丁貴嬪去世，蕭衍買了一塊地作為丁貴嬪的墓地。有個道士忽悠他說，這塊地風水不好，不利于太子的地位，埋一些臘鵝在墓地邊上就可以化解。蕭統宅心仁厚，沒有多想，就照著道士說的做了。不久后，有人添油加醋向蕭衍告密，蕭衍當即派人調查，確實挖出了臘鵝。蕭衍認為蕭統以巫術祈禱鬼神，對蕭統很是失望和憤怒。

這件事被稱為“臘鵝厭禱”，厭禱即巫術祈禱鬼神。此事過后，蕭統慚愧內疚極了，愁腸郁結，無法排遣。梁武帝中大通三年（531年），蕭統在一次泛舟時，船翻落水，被宮女救上岸，大腿受了重傷，內外傷俱重的他竟因病情逐漸惡化而去世。

也有專家認為，《梁書》《魏書》等史家對此事無一言提及，故“厭禱”是否確有其事頗可見疑。

盡管蕭統只活了短短30歲，也沒能當上皇帝，但一部《昭明文選》影響熏陶了無數文人騷客，它的文學價值時至今日依然令人矚目。而從文化傳承角度來看，更是意義非凡——如果沒有《文選》的收錄，很多作品或許就此泯滅在歷史長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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