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雙鳳池

雙鳳池內部 圖：任德發 攝

文/任德發

老鎮江都知道，現在的浴室、洗浴中心，過去叫澡堂子。新中國成立時，大西路周邊還保留著一些老字號澡堂，個個歷史悠久，都是有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店。

這些澡堂子的名號五花八門，仔細琢磨思考，里面都有點學問，位于西門橋頭大西路北側的浴室是“健康浴室”，原名“第一泉”，取本市“天下第一泉”之意。寶塔路附近楊家巷口曾有過“浴德池”，規模較大，浴客都是有德者。中百一店對面薛家巷口有過“福康泉”，幸福健康之意。大西路新華書店后身曾有過“清海泉”，浴池如清澈的海水。小街巷口開過“天一泉”，小街巷內有過“萬安池”，寶安新街上的“雙鳳池”，小碼頭街上的“山海泉”，伯先公園南側的“大興池”，城里還有“中泉”“解放路浴室”“甘露浴室”“南門浴室”…… 這些都是老字號隊伍中的成員。當然還有不少如大市口的京江浴室、長江路上的揚子江浴室，都是后起之秀。唯這“雙鳳池”，疑取古人的詩句“戶臨綠水鳳凰池”之意，能在鳳凰池內洗澡，那感覺一定舒適愜意。

“雙鳳池”屬于百年老店，任姓老板白白胖胖，嘴里鑲一顆金牙，聽老輩人說，上世紀四十年代末，他繼承了父輩留下的祖業，經營了多年，“雙鳳池”是其前輩取的店名。我與它感情深厚，一是其離我們家地理位置最近，二是有祖輩、父輩與其老板及伙計們的友誼，常聊天。我外公家與浴室只隔一條中華路，他們之間又是老朋友、老浴客，熟之又熟了，每天晚上外祖父都是最后一批離店浴客。曾記得，我童年時期，這老板常來我外公家喝茶，談生意，外祖父的車匠店，就是它浴室中木板拖鞋的供應和維修點。記得我1956年小學畢業前，到雙鳳池浴室洗澡都是免單。幾十年的歲月，幾十年的感情。我從襁褓之中，到少年、青年、壯年直至白發蒼蒼……

原先的“雙鳳池”大門朝東，門楣上裝飾精致，兩邊都是獅子滾繡球和萬年青的彩色浮雕。浮雕中間鑲一塊白色大理石，鐫刻著“雙鳳池”店名。進門有小天井，左邊的窗戶里是“特別座”，右邊的窗子內是“普通座”。正前方門內有屏風，上鑲鏡子一面，轉過屏風是普通座的廳門，門旁即是老板柜臺。柜臺右側有火巷一道，與爐灶相對。柜臺前方正對浴池木門，上鑲“華清池”白礬石一方。浴池門右邊是“特別座”廳門，左邊是“外雅”門堂。 通過外雅廳堂即是“內雅”。內雅、外雅另有門通浴池，同樣有“華清池”刻石。每個廳堂座位的上方都有窗戶通風、透光，估計有近二百個座位的規模。1956年社會主義改造后，經過房屋修繕，便更名為“中華路浴室”，兩扇落地玻璃窗大門在巷子拐彎處，方向改為朝北直對中華路了。

過去洗澡，總覺得既熱鬧又輕松，時常有浴客在浴池內一展歌喉，清唱京劇、揚劇、淮劇段子，也有流行歌曲，自娛自樂，那是這些朋友看中了池子里回聲大而練嗓子。當然喝彩助興的人越多，他們的興致就越高。座位周邊除浴客外，還常有提籃小賣者進入澡堂子，兜售香煙、瓜子、生熟荸薺、青果橄欖、削成片的水果、香干、臭干、五香素雞。夜晚在澡堂門口還有炸白果、賣回爐干、下小餛飩、賣湯圓的，各種夜宵攤子，這些都是“場外”服務項目了。

雙鳳池的名聲好，因為店伙計水平高。據說都是在揚州手藝學成來闖鎮江的，修腳、捏腳功夫深厚。對搓背擦身，掌握八輕八重、八陰八陽、八溫柔的分寸，非常到位。對敲背、捶腿的掌握，非但能使浴客舒服，就是聽其聲響而言，也是一種享受，急速時如疾風驟雨，緩慢時如屋檐滴水……聽到“鳳凰三點頭”時，就知道快結束了。

隨著城區改造，新世紀初“雙鳳池”被拆了。我曾經站在被拆的門口，看到眼前一片斷壁殘垣，往年記憶中的痕跡一點也沒有了。那噼噼啪啪的敲背聲，小販們低沉的叫賣聲，服務員大聲的傳呼聲，熱毛巾來回的傳拋聲，那一泓清清熱熱的池水，是一段段永遠抹不去的記憶。

現在的“雙鳳池”遷到了別處，我也曾慕名去過，環境設備現代化了不少，可惜老味道沒有找到多少，但浴客反映水溫好，環境好，浴池聚氣，似乎還保留著原來的那些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