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鎮江手藝:彈花匠

李師傅彈棉花

使用的工具
文/圖 任德發
在日常生活中,一到天寒,往往不少人家都要整理被胎,原因都認為,柔軟的被胎要比陳年板結的舊胎蓋在身上舒服保溫,事實也是如此。所以從前這段時間里,就有不少彈花匠人,身上背著一張彈花弓,手上拎著一個壓花盤,包袱中或自行車上備有各種原料紗線等物,在城市中走街串巷尋找生意。
這些人,他們大都是農民,極少有專業匠人,因為這種行業的特殊性,只有在深秋后寒冬前才有生意,其他時間業務較少,農民來兼職,時間正好配合。秋收之后,田間小麥播種完成,農閑時光從事點副業生產勞動,創收點資金貼補家用。他們一般都是早出晚歸,白天找到生意后,大都就在客戶門口附近干活。兩張長凳幾塊板,搭上木板床鋪現場作業,彈棉弓就“七蹦、蹦、七蹦、嘣……” 響了起來,聲響傳遍街頭巷尾,很快能吸引不少人觀賞,當然也少不了我們這類小把戲前去圍觀。這時彈花人也算做了廣告,手藝好丑,當場檢驗,說不定能接二連三地接到好幾單業務。運氣好的時候,若能遇到人家為兒女籌辦婚事,準備新婚的被胎,彈花匠就能奉上用紅棉線制作的雙喜圖案,表襯在被胎中央,四周再用上紅色紗線作為輔襯,很是美觀喜慶。那肯定要在工錢之外,又多了份歡喜的大紅包,主客雙方皆大歡喜。
自從機械彈花機問世以來,多少年的傳統彈花匠人在街巷中消失了,人們要想彈被胎,如今只能托人到處打聽,去上網查找,往往需要坐車走很遠的路。這不,前幾年深秋,我整理棉絮被胎時,聽從別人所言,坐車跑到了丹徒區寶堰鎮,結識了彈花匠李師傅,看到了闊別了數十年的傳統彈花場景,又聽到了數十年來沒有聽到的彈花樂章。
李師傅名叫李雙秀, 當時已近70歲,祖居在丹徒區寶堰鎮,十八歲時拜自己的叔父為師,跟著叔父后面走村串鎮,學會了彈棉花的手藝,從此他就與彈棉花的一把槌子一張弓結下了半個多世紀的緣分。
李師傅一生半工半農,農業合作化后,既在供銷社里彈棉花做被胎,又在家里干農活掙工分。在彈花弓的樂聲之中,他成家立業,娶媳生子,孫輩繞膝……彈棉花的職業,彈棉花的樂聲,與他產生了深厚的感情,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記。在和他的交談中,他伸出了他的右手給我看,那變了形的手指骨,就是他敬業的佐證,這可能就是中華民族手藝人的匠心所在。
李師傅的愛崗敬業,還表現在他對彈花弓珍惜如命。這張弓,這把槌,他說是叔父為他定制的,做手藝人的吃飯家伙。早在幾十年前,供銷社就有了彈花機,可他就是舍不得丟開這老伙伴彈花弓,他開動腦筋創新操作、巧妙地使用機械和手工相互結合的方法,把被胎質量做得更好。改革開放后,供銷社改制消失后,他還是舍不得老伙伴彈花弓,于是就領了個營業執照繼續彈棉花。
李師傅在我的面前炫耀他那近半個世紀的伙伴,那雜木制的彈花弓久經歲月弓背手握處,弓背要隨槌擊在手中小幅度轉動,由于常年的摩擦結果,使其直徑明顯小了不少,再看那檀木制的、特別形狀的彈花槌,不但中間手握處明顯細了不少,且全身锃亮,我用手拎拎晃晃,還真有幾斤分量。可想想,拎著它敲打弓弦五十多年,“七蹦、蹦、七蹦、嘣……”這數字可能是無法計算的天文數字了。
如今李師傅的彈棉花鋪子生意非常好,人們都喜愛用傳統方法彈制的被胎,原因是棉花纖維保持較長,被胎在使用中不易成團結塊,他那用機械和手工相結合彈花的方法,制作出的被胎,廣為人們所接受喜愛,所以能吸引四鄉八村的人去找他加工,當然還有從市區趕過去的人,包括我這個老頭。
最近幾十年來,背弓彈花的傳統工藝漸漸淡出視野了,恐怕再沒有年輕人去學身背彈花弓彈棉花了,但愿李師傅的彈花樂聲能長久一點,給更多人留下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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