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的謎團
文/張良國
《春江花月夜》是唐代詩人張若虛的作品,但在唐代并未引起重視。直到明代,有人給了高度評價,有“孤篇壓全唐”之譽。近代學者聞一多先生稱之為“詩中之詩,頂峰中的頂峰”。盡管這些評論都是一家之言,但此詩確有不同凡響之處。
張若虛(約660-約720),唐代詩人,揚州人,曾任兗州兵曹。生卒年、字號均不詳,事跡略見于《舊唐書·賀知章傳》。中宗神龍(705-707)中,與賀知章、賀朝、萬齊融、邢巨、包融俱以文詞俊秀馳名于京都,與賀知章、張旭、包融并稱“吳中四士”。張若虛的詩僅存二首于《全唐詩》中,其中《春江花月夜》是一篇膾炙人口的名作,它沿用陳隋樂府舊題,抒寫真摯動人的離情別緒及富有哲理意味的人生感慨,語言清新優美,韻律宛轉悠揚,洗去了宮體詩的濃脂艷粉,給人以澄澈空明、清麗自然的感覺。
《春江花月夜》在思想與藝術上都超越了以前那些單純模山范水的景物詩,“羨宇宙之無窮,哀吾生之須臾”的哲理詩,抒兒女別情離緒的愛情詩。詩人將這些屢見不鮮的傳統題材,注入了新的含義,融詩情、畫意、哲理為一體,憑借對春江花月夜的描繪,盡情贊嘆大自然的奇麗景色,謳歌人間純潔的愛情,把對游子思婦的同情心擴大開來,與對人生哲理的追求、對宇宙奧秘的探索結合起來,從而匯成一種情、景、理水乳交融的幽美而邈遠的意境。詩人將深邃美麗的藝術世界特意隱藏在惝恍迷離的藝術氛圍之中,整首詩篇仿佛籠罩在一片空靈而迷茫的月色里,吸引著讀者去探尋其中美的真諦。
全詩緊扣春、江、花、月、夜的背景來寫,而又以月為主體。“月”是詩中情景兼融之物,它跳動著詩人的脈搏,在全詩中猶如一條生命紐帶,通貫上下,詩情隨著月輪的升落而起伏曲折。月在一夜之間經歷了升起-高懸-西斜-落下的過程。在月的照耀下,江水、沙灘、天空、原野、楓樹、花林、飛霜、白沙、扁舟、高樓、鏡臺、砧石、長飛的鴻雁、潛躍的魚龍,不眠的思婦以及漂泊的游子,組成了完整的詩歌形象,展現出一幅充滿人生哲理與生活情趣的畫卷。這幅畫卷在色調上是以淡寓濃,雖用水墨勾勒點染,但“墨分五彩”,從黑白相輔、虛實相生中顯出絢爛多彩的藝術效果,宛如一幅淡雅的中國水墨畫,體現出春江花月夜清幽的意境美。
至于春江花月夜的寫作時間、創作地點和創作背景,由于資料有限,給后人留下眾多謎團。首先創作地點就有爭議。揚州的學者說此詩在揚州寫的,考證出三個點,一是曲江,二是古瓜洲,三是江都大橋鎮。前幾年泰州有位市領導說張若虛是在泰州的江畔寫的。而江蘇大學的教授李金坤則認為張若虛是在鎮江的江邊上創作的。鎮江江邊有個春江潮廣場,據說很可能是當初張若虛創作此詩的地點。對于泰州說、鎮江說,揚州的一些學者很不滿,我們能理解,畢竟張若虛是揚州人。
此詩中第二個謎團是潮水。詩的開頭:“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不知這潮水指一般的江潮,還是像今日錢塘江的大潮。唐代,鎮江揚州間長江江面寬達二十多公里,農歷十五到十八,尤其是農歷八月十五到十八,天文大潮呼嘯而來,張若虛無論站在江南江北,都可欣賞到非常壯觀的京江潮,在揚州則稱廣陵潮。平常長江也有潮起潮落,不過潮頭小得多。不知道作者看到的是天文大潮還是平常潮水。
第三個謎團是詩中提到的海。由于生平資料缺乏,作者是否到過海邊、是否看見過大海很難說。唐代很多人在詩中都涉及到海,但他們大部分人都沒有到過海邊,沒有見識過真正的大海。他們詩中的海大部分是想象出來的。許多人更喜歡把一片大的水域稱為海。中央民族大學教授蒙曼在中國詩詞大會上指出過這種現象。我們可以這樣理解,唐詩中海一般是指一片遼闊的水域,像王灣《次北固山下》的“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就是如此。明明是江上日出,但在作者筆下是“海日”。
謎團歸謎團,留待專家去研討。我們欣賞的是好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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