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莊聽鳥鳴

文/圖 謝立新
春天來了,風知道,陳莊知道,陳莊周圍的鳥知道。
2017年“大走訪”后,我從未間斷過李塔村續訪、到陳莊拜訪。現在這種走訪已成為我生命的另一種體驗。這個春天,我決定到江蘇句容茅山管委會下轄的李塔村陳莊附近去聽鳥鳴。
陳莊,坐落在茅山主峰南端,九龍山深處,方山腳下,李塔水庫旁。這里群山起伏,森林眾多,古樹異草遍地,陽光無法穿透樹葉,數百種鳥將這里構造成了聽鳥走廊。
清晨,我穿過滬武高速方山分離式立交橋,沿著鄉間公路行走,原新四軍醫療所、新四軍修械所和新四軍水壩一一和我碰面,四圍群山、森林、巖石、溪流……百鳥鳴春的比賽場處處可見。一鳥高歌,群鳥相應,此起彼落,遍及山野。
幾只燕子銜著草葉輕盈飛到石墻青瓦下;喜鵲嘰嘰喳喳,從樹林高大的古樹上,跳到農莊矮屋頂上,一會兒又飛走了;黃雀、云雀、杜鵑,在樹林中扯著嗓子詠唱著清晨朝陽。
山路清風,鳥語隨身,我的生命與靈魂產生了風輕樹影追我身的禪意。雖不能達“坐竹人聲絕,橫琴鳥語稀”的太虛真境,卻能感受松濤鳥語醉我心的輕盈。
“戴勝”是一種鳥,像一個人的名字,我沒走幾步就在不高的樹上看見它的身影。它的頭頂仿佛花冠,嘴細長,體色由淡棕栗色、棕褐色、紅褐色、黑褐色、棕白色、淺紫色、淺黑色、白色帶斑等色彩組成,飛行時兩翅緩慢閃動,一起一伏波浪式前進,停在枝上、落在地上、張開,形如一把扇。鳴叫時,冠羽雄起,旋又伏下,隨著叫聲與羽冠一起一伏,喉頸伸長而鼓起,“撲撲、勃勃”,聲音低沉渾厚,聽起來像關牧村在演唱“吐魯番的葡萄熟了”歌曲一樣,舒適溫暖,這個鳥啊,宛如樹叢中閃亮的明珠。
我對鳥知之甚少,許多鳥我根本叫不出它的名字,認不清它的形狀,在山林中,我只能聽它們的鳴唱。最響亮的是“嘎、嘎”;最渾厚的是“咕、咕、咕”;最尖細的是“悅兒、悅兒”;有時是獨唱,有時是合唱,有的鳥如花腔女高音般的鳴叫,有的像女中音般渾厚低沉。眾鳥爭鳴時,像幼兒園散學的小孩,幾只鳥戲耍時如體育裁判吹起短促響亮的哨音,既能聽到小提琴般的細尖高亢的鳥鳴,又能聽到鋼琴般清脆的滑音。鳥鳴聲有長有短、有高有低、有唱有和、有對有答,特別是聽到鳥求偶時的應答時,猶如聽到百姓的情歌,押韻的朗誦、沖鋒的號角、山水的詠嘆。
一片百年以上的樹林,不知名的樹上長滿苔蘚,我悄悄坐在一塊巖石上,“依樹聽鳥語”。鳥鳴聲的長、短;高、低;停頓、延緩;滑音、顫音;婉轉、跳躍在這里可以盡情享受,各種鳥聲,各種境界,此時共鳴。響亮、尖利、遼遠、蒼涼;婉轉、亮麗、高亢、振奮,無限的美好與時共生。只要我有無比虔誠的姿態關注鳥類的生命高歌,它就將最動聽的歌聲奉獻給我。
麻雀是鳥類的平民,“嘰嘰嘰”叫個不停,短粗叫聲,好像在吐著嘰嘰嘰的發音。我注意到一只麻雀發出“喳喳”的聲音,原來是招呼同伴一起來吃,嘰嘰喳喳是有講究的,喳喳表示與同伴分享而非獨食,直接讓我把它和人性的美聯系在一起,感受到無私、關愛。
布谷鳥從方山傳來沉悶的“咕咕,谷古,谷古”高歌聲音,這是催促人們該到田里勞作了。我覺得布谷鳥叫得太早了,麥子還未黃呢,我是不是聽錯了?鳥鳴聲音的韻律滑翔過我的精神家園,在我心靈里播下了豐收的種子。在這里聽鳥語其實是心靈和自然的交流,是我深入認識自然,解密自然的一把鑰匙。
從茅山風景區到李塔村再到陳莊,陽光鉆在樹林里走,樹葉攙扶著大地,怡然聽鳥語,鳥語遮花蔭,讓我心生無盡之意。我突然想起昆明游玩的往事:春天成千上萬的海鷗飛翔在滇池水面上。坐在游船上,紅嘴鷗在滇池碧水上飛翔,游人用面包喂紅嘴鷗,紅嘴鷗生怕啄到人的手,往往要盤旋、翻轉好幾個回合,直到有人向空中拋起面包的時候,它才俯沖下來,叼起面包向高空飛去。后來我才知道紅嘴鷗不是海鷗,海鷗才是天氣預報的使者。它們貼近水面飛行的時候,預示未來的天氣是晴好的。如果在海邊徘徊,預示天氣將會慢慢變壞,離開水面高翔,成群結隊飛向遠方或者成群躲在沙灘上或巖縫里,預示著暴風雨即將來臨。“歐、 歐”尖叫聲就告訴人們要務必注意風和浪,鳥聲和漁民的疾苦關聯在一起,紅嘴鷗怕啄到人的手,讓人何等感動。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那么鳥語呢?用心靈與鳥對話,這是什么樣的生命狀態?
坐在陳莊板栗色的座椅上,兩棵大樹伸向藍色的天空,天空中絲絮般的云朵輕盈移動。青瓦欞格,呈鏤空魚鱗狀的檐廊與四周沉靜對話,頗具禪意。千萬不要拒絕鳥鳴,這樣,你就會覺得,你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聽鳥讓我有了從大自然中汲取快樂的能力,更讓我從大自然中獲得源源不斷的快樂。有空,我還要去聽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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