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頌的堂叔為國盡忠

南寧城隍廟后的蘇緘衛城浮雕

蘇緘像

四庫本《宋史》蘇緘傳

圖:盧政 提供
文/盧政
在宋熙寧九年(1076),北宋的一個州官為抗擊交趾侵略者,保衛邕州城,率2800名州兵與80000多敵軍血戰42天,殺傷敵寇15000多,最終城陷,為不受屈辱,他先令家族36人死,再引火自焚,壯烈殉國。此人就是蘇頌的堂叔、奉國軍節度使蘇緘。
進士及第治州縣
蘇緘(1016-1076 ),字宣甫,福建泉州同安人(一說晉江人),北宋禮部郎中蘇紳的堂弟,丞相蘇頌的堂叔。少豪邁,磊落不群。明道元年(1032),蘇紳為無錫縣宰,在縣衙西圃開學舍,17歲的蘇緘與胞弟蘇繡(山甫)及堂侄蘇頌在學舍同硯席,預課試。
寶元元年(1038) , 蘇緘與司馬光同登呂溱榜進士,時年23歲。史書中稱其“素有俠負,慕古忠臣義士之跡”。
初入官場,任廣州南海縣(今佛山市南海區)主簿。廣州主管外貿蕃舶,每當商人來到,就選派官吏前往查貨。商人都是豪家大姓,習慣用“客禮”接見官員。一次蘇緘被派遣去查貨,商人樊氏一上臺階連招呼都不打,直接就座入席。蘇緘大怒,呵斥并重重杖責了他。樊氏向州長官申訴,州長官召來蘇緘,進行責備,蘇緘說:“如此不懂禮數之人,杖責有什么不可以?”州官無話可說,不再責問。
不久,蘇緘調任陽武縣(今河南原陽縣內)尉。有大盜李氏隱藏于民間,官府追捕不到。蘇緘查訪到李的藏身處,合眾索捕,放火焚燒旁屋,逼迫大盜從里面逃出,蘇緘馳馬追逐,斬首級送官府。府尹賈昌朝大驚,說道:“一個儒生,竟然敢如此舍生忘死呀!”
又歷崇仁知縣。皇祐二年(1050)知南城縣(今屬江西)。三年(1051)遷秘書丞、知英州(今廣東英德市)。
太學直講李覯聞蘇緘赴英州上任,寫詩送之,曰:“大邑曰南城,唯君治道行。何曾設鉤距,到底是聰明……”從詩中可知,李覯對蘇緘的治理州郡才能非常欣賞。
救援廣州建奇功
皇祐四年(1052)四月,兩廣地區發生儂智高之亂。壯族首領儂智高率部眾五千人沿郁江東下,攻破橫山寨。五月,攻破邕州(今南寧市),建立大南國,稱仁惠皇帝。又率軍東進,圍攻廣州,短短20天,攻破沿江數州,兵員增至4萬余人。事態變大后,仁宗皇帝命令崇儀使、知韶州陳曙領兵討伐,命知越州、給事中魏瓘知廣州,筑廣州城,開鑿大井蓄水,制作大弩防備。
蘇緘聞廣州被圍,對英州的部眾說:“廣州與英州十分接近,今廣州城危在旦夕,若不相救,是為不義。”于是集合兵卒,又招募壯勇幾千人,把州印委托給提點刑獄鮑軻,連夜進發救援,離廣州20里扎營。
儂智高陣中有個廣州人,名叫黃師宓,為儂智高的謀主。蘇緘下令捉縛黃師宓的父親,斬首示眾,儂智高部眾聞后沮喪。當時烏合之群都乘機為盜,蘇緘捕得60多人,一律斬首,又招降受到驅迫威脅之人,使恢復舊業,共計6800余人。
儂智高見廣州城不可拔,在圍困57天后,準備撤圍。蘇緘偵知消息,先分兵斷絕儂軍歸路,在江道布置槎木、巨石,連接40里。儂軍來到,不得前進,遂繞道而行,入沙頭渡江,由連州、賀州西歸。
蘇緘與儂軍戰斗,摧傷極多,全部奪回所搶物資。時諸將皆罷職,唯獨蘇緘有功。奏報到達京師,仁宗對執政道:“南事淹誤有時,戰將都沒有成效。蘇緘乃一介儒生,能夠奮力如此,應該加以優獎。”提升為供備使、廣東都監,管押兩路兵甲;還派宦官賜給朝衣、金帶、牙笏,加以寵榮。
叔侄潤州祭蘇紳
儂智高揮師北上,欲直驅荊湘,后知宋軍已調20萬軍防備,就回師邕州,歸途數敗桂、柳諸州守兵,十月還據邕州。
皇祐五年(1053)正月,廣西鈐轄陳曙以步兵八千攻打儂智高,潰敗于昆侖關,宋征討主將狄青以失律罪誅殺陳曙。后來,狄青施巧計打敗儂智高,儂智高逃入大理國。
蘇緘因陳曙失律受牽連,這年三月也坐貶房州(今湖北房縣)司馬。蘇緘遷謫途中過潤州,和蘇頌一起來到蘇紳墓前祭拜,曾題詩道:“五里平郊煙靄村,淚流墳土泣英魂。近年忠義心如鐵,不負平生教育恩。”詩中既言志,又感恩。顯見蘇緘早就以忠義自許,后來果有報國之舉。蘇緘和蘇紳雖然是同輩,但蘇緘小蘇紳17歲,比蘇頌也僅大4歲。
路過京師,蘇緘又寄詩于蘇頌,蘇頌作詩和韻,曰:“解組從戎五筦城,壯謀期欲湯蠻腥。數奇不意同飛將,肺腑何因學衛青。報國有心猶慷慨,謫官無悶但沉冥。竹林此日重相過,高論時欣側耳聽。”
嘉祐四年(1059),蘇緘復著作佐郎,曾權知越州(今紹興)諸暨縣,又監越州稅十多年,始復職副使。蘇緘在諸暨時,邵武進士、文學家吳處厚恰也在縣,是蘇緘的同僚。他對蘇緘救廣州一事有所聞,甚為敬重,贈蘇緘詩一首,云:“燕頷將軍欲白頭,昔年忠勇動南州。心如鐵石老不挫,功在桑榆晚可收。”詩中已稱贊蘇緘“忠勇”。
治平元年(1064)英宗即位,因大臣論薦,蘇緘復知廉州(治所在今廣西合浦縣)。州中房屋多為茅竹,戍卒楊禧因醉酒焚燒營房,延燒民房,并乘機搶劫。蘇緘知道后大怒,斬殺楊禧于市。此事發生,蘇緘又坐謫潭州(長沙)都監。沒有多久,起知鼎州(今常德市),時為治平三年(1066)。
神宗重托知邕州
熙寧初年(1068),神宗即位,蘇緘轉任如京使、廣東鈐轄。四年(1071),交趾圖謀入侵,宋神宗授蘇緘為皇城使,知邕州。一副重擔落在蘇緘身上。
正是在邕州,蘇緘度過了人生最艱難時光,奮死抗擊侵略者,在烈火騰焰中為國盡忠。蘇緘來邕之前,主政廣西的官員政令失策,導致宋朝與交趾關系緊張。蘇緘來邕州后,上書請恢復邊境貿易,緩解關系,同時準備抗戰,無結果。
熙寧七年(1074),神宗發手詔給前線官員,稱:“深慮邊臣不考慮彼己的力量,輕于出兵,遠離城寨迎戰敵人,宜速指揮蘇緘,如果蠻人敢直來侵犯邕州,仰按兵固守,無得貪功輕敵。”
八年(1075),交趾大舉進犯,眾號八萬,十一月抵達海岸。沒十天,陷欽、廉二州,攻破邕州的太平、永平、遷陸、古萬四寨。蘇緘知道大戰在即,檢閱郡兵,得廂兵、禁兵并老弱才2800人。就召集官吏與郡中勇士,授以方略,分守各處。州民震動驚慌,竄逃者不可勝數。蘇緘拿出全部公財及私財,告訴民眾:“我們兵甲戰具素有準備,積蓄也不缺乏。今敵已逼近城下,只有堅壁固守,等待外援,方可取勝。如果一人逃跑,則群心動搖。請聽我一言,如果有誰敢逃跑,全家都得斬首。”大校翟績欲暗地里出奔,蘇緘斬首示眾,由是上下恐懼聽命。蘇緘又招募死士,得數百人,于邕江奪船,與敵人逆戰,斬首200余級,殺死大象10多頭。敵人遂圍邕州城。
烈火騰焰忠魂飏
蘇緘日夜犒勞士兵,用神臂弓射敵,殺死不可勝數。敵人制造攻城器具,四面瞰視城內。城上發射火箭,焚燒敵人的梯隊,前后殺傷15000余人。城里的人心更加穩定,老幼都相信救兵會來到,城圍可以解。
蘇緘又選勇士坐船逆戰,斬殺蠻酋2人。起先,蘇緘派人到桂林求救,援軍在途中竟全軍覆沒,直至來年正月邕州之圍絲毫未解。敵人制造云梯攻城,卻被蘇緘設法焚燒掉。敵人又用牛皮制作“攻濠洞子”,外面蒙上華布伺機進攻,蘇緘又放火焚之。
敵人最后采用土人所獻之策,堆土袋攻城。這一招管用,交趾兵士運土千萬袋,堆于城下,頃刻之間高數丈,平于城墻。敵人像螞蟻一樣登上土袋進攻,城池遂告陷落。
城雖攻破,蘇緘還是帶領傷兵縱橫馳騁苦戰,可力量不敵。見大勢已去,蘇緘大聲道:“我義不死于賊人之手。”于是回到州府公房,閉門,令其家族36人先死,把尸體全藏于坎洞中,最后放火自焚,壯烈殉國,一道忠魂飛飏而去,時年61歲。敵人來到,尋求蘇緘及其家屬的遺骸,均不得,遂大發獸性,屠殺百姓,前后共有10萬余人被殺。
邕州被圍一共42天,蘇緘率領將士堅決守衛,沒有一個叛變投敵的。為國盡忠事跡報至朝廷,神宗深為嘆息,為之不食,嘆曰:“可惜蘇緘,近世忠義,罕見其比。”下令追悼,贈蘇緘奉國軍節度使,謚忠勇;厚恤其家屬。蘇頌選知杭州,辭別時,神宗談到蘇緘,愴然說道:“朝廷應當褒崇,以勸忠義。”邕州百姓懷念蘇緘的忠勇,在城里建祠堂,號“蘇忠勇祠”,祠內供奉蘇緘畫像,以資憑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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