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四十三年前的復讀歲月
□ 張國喜
時光,流逝著,歲月,沉淀著,一轉身便是一個回望的往事。那年,那月,那時光,雖已悄然流逝。那夢,那情,那愛,四十三載過去,卻永留心間。
那一年,我高考落榜,悶悶不樂,在家閉門思過。在我彷徨的時候,有一天,姨父向我介紹了三氵窅中學輝煌的成績,有考取清華的、南大的、復旦的、交大的……他的兒子當年也考取了當時的南京糧食經濟學院,那里的老師多么敬業,他說學文科有教史地的名師薛家滬、學理科有教物理的名師王鶴林,他倆如何教學、如何帶班,講得頭頭是道——當時的我,心潮澎湃,夜不能寐。那年,經姨父介紹,加上當年雖落榜但不是特別差的高考成績,我如愿以償。
初秋的早晨,艷陽高照,我懷揣夢想,帶著父母、親人和關心我的鄉鄰的希望來到了我心中的“黃埔軍校”:三氵窅中學高復班。
復習的日子,緊張而愉快,艱苦而和諧。當時住宿條件十分艱苦,一個大教室里放上幾十張上下鋪的鐵床,就是我們困了的時候休息的地方,打呼的、說夢話的、在蚊帳里借著手電筒看書的都有……每天清晨,天還未亮,有的同學就悄悄地起床,到教室里看書,然后集體出操——當時學校實行半軍事化管理。
初秋時分,清晨,我們就到學校西南角,在稻子剛剛抽穗的稻田田埂上背書、記單詞——看著漸漸飽滿、漸漸由綠變黃的稻穗,心理充滿著希望;傍晚,我們借著落日的余暉,再次來到田埂上背書、記單詞。日復一日,那是我們心中充滿希望的田野。晚自習,五十多位同學一起看書做題、探討問題。第二年春天,天氣暖和了,萬物復蘇,綠油油的麥苗長勢喜人。清晨、傍晚,我們按時準點來到田埂上背書記單詞,一邊看著綠色的田野、一邊呼吸著帶有麥苗清香的空氣,心曠神怡,記憶的效率大大提高。仲夏,麥子黃了,布谷鳥叫了,我們更忙了,離7月7日大決戰的日子愈來愈近了,每天堅持宿舍、田野、操場、教室四點一線,循環往復,天天如此,樂此不疲。
在緊張的學習階段,每周盼望周末的到來,星期六下午乘長途汽車轉兩次車才能到過去的豐收橋停靠點,那時的駕駛員很樸實,老早就提醒下車準備。快到家門口,我家的狗“羅西”早早就聽到我的腳步聲,先激動地叫兩聲,然后搖頭擺尾地迎上來,又是“咬”、又是親。到了家門口,父母親和小妹自然很高興,幫我接下書包和人造革的旅行包,然后準備晚飯。大妹因為我要復讀,在外打工,全力為我提供經濟支持。第二天上午,父親拿出“絕活”——攤雞蛋煎餅,煎餅可以保存5天,父親一般準備20個左右,一半讓我分給同學、一半留著自己餓時充饑,在那物資匱乏的年代,煎餅勝過現在比薩餅、漢堡包,凝結著父母的愛。另外,家里還會準備一瓶用麥乳精瓶裝的黃豆煮咸菜,夠吃一個星期。星期天中午一吃過中午飯,12點必須準時出發,要趕在下午2點前到校參加政治考試,因政治老師是外聘縣中的名師朱老師,每周如此。父母和小妹一直把我送到村頭,“羅西”一直跟著我到豐收橋汽車站,目送著我上車,才很不情愿地夾著尾巴回家。
星期天最難忘的就是晚餐,教室當餐廳,課桌當餐桌,相鄰的同學將帶來的特色小菜拿來共享。記憶最深的是魏榮宗,他的未婚妻朱姐經常給他送鯽魚燒毛豆,特別好吃下飯。我們都希望朱姐經常來,那我們就有口福了。特別感謝朱姐的好手藝和榮宗的慷慨,榮宗后來考取了當時的江蘇工學院,畢業后一直在電力系統工作,和我算是同行,至今我們仍然保持著聯系。
還讓我難以忘懷的是,在我收到錄取通知書時,鄉鄰們都為我開心。幾位鄰居大嫂十分熱心,主動與我母親一起,用了兩天時間,一針一線為我定制了兩雙千層底布鞋,穿上十分合腳。我后來穿著這雙新鞋在父親的陪送下踏上新的求學之路,這雙鞋給了我走好人生路的力量。
考試結束的日子,充滿著夢想。受《地質之光》中科學家李四光的影響,就想填報地質院校,夢想走遍祖國山山水水,探秘地下寶藏;受莫泊桑的《我的叔叔于勒》的影響,就想考海運院校,駕駛遠洋輪走遍大洋,在煙波浩渺的大海上乘風破浪;受電影《決裂》的影響,就想報考農業院校,夢想學成以后回到家鄉,給農民們講“豬尾巴”的功能。夢想很多,很天真。最終一半成真一半成夢想,考取了一所航運學校,想成為海員,但專業不對,周游列國的夢想畫上了休止符。
當年為了追夢,曾經學習生活過300余個日日夜夜母校——揚中三氵窅中學,她是我人生長征路上的起跑點、加油站,我將終生難忘。
責任編輯:阿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