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昌勤

唐代李紳曾在朝廷任過宰相，又因寫膾炙人口的憫農詩而家喻戶曉。李紳與古潤州關系密切，曾寫過《憶過潤州》。

這是一首七律詩歌:“昔年從宦干戈地，黃綬青春一魯儒。弓犯控弦招武旅，劍當抽匣問狂夫。帛書投筆封魚腹，玄發沖冠捋虎須。談笑謝金何所愧，不為偷買用兵符。”詩中再現了李紳在潤州官場的經歷和心情，通過對往事的追憶思念，抒發了詩人作為一名文人的獨特價值觀和為官者應有的操守。

李紳是何時來潤州做官的？詩人又為何有了如此感慨？這些還得從李紳身世、仕途說起。

據《新唐書·列傳》中載：李紳（772年至846年），字公垂。祖籍亳州譙縣（今安徽亳州），后徙家江蘇無錫。出生官宦家庭，曾祖父李敬玄為唐高宗首席宰相，父親在烏程縣任縣令。李紳六歲時，父親便去世了。家境急轉直下，少年時李紳刻苦學習，終學有所成。

27歲那年，李紳獲得赴京參加進士科考資格。在唐代科考中實行了“納省卷制度”，考生在正式考試前需要向主試官提交自己的作品，以便展現考生的素質和能力‌。李紳在給主考官禮部侍郞呂溫的自薦信中，包含了自己創作的二首《憫農》，有詩句：“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詩歌繼承杜甫現實主義的筆法，得到了呂溫的賞識，稱贊其“吾觀李二十秀才之文，斯人必為卿相”，但這年李紳未能中科。

35歲時，李紳考中進士，先被授補國子助教。后離京入鎮海軍節度使李锜幕府，任掌書記。唐代時潤州(今鎮江)為海防重鎮，鎮海軍節度使的治所就在潤州，后來因長江入海口東移，鎮海軍治所遷至杭州。李锜是正宗的唐朝皇室后代，開國皇帝李淵的八世孫，干過潤州刺史、浙西觀察使、鹽鐵轉運使等要職，深得唐德宗的信任。能在李锜手下做官，對李紳來說算是天賜良機。唐代節度使是地方軍政長官，不僅負責軍事，還兼任監察和民政。李紳起初在李锜身邊工作春風得意，盡可施展自己的才華，因而才有了《憶過潤州》這首激情滿滿的詩歌。

但好景不長，李紳很快發現自己站錯了隊，原來，李锜仗著自己大權在握，無惡不作，鎮江才女、撰寫《金縷衣》的歌妓杜秋娘，15歲時就是因為一次獻歌，后被李锜霸占為侍妾的。作為皇親國戚李锜野心很大，背著朝廷招兵買馬，意圖謀反，李紳終因不滿而被陷入獄。所幸唐憲宗即位后，李锜因反叛朝廷被殺，李紳隨后獲釋。

此后，李紳的仕途雖有坎坷但總有升遷，歷任江州刺史、滁州刺史、壽州刺史。尤其在“牛李黨爭”中緊隨李德裕，李黨得勢后，職位步步高升，先后任浙東觀察使、汴州刺史、宣武軍節度使、宋亳汴穎觀察使。840年，已經步入晚年的李紳入京拜相，任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晉升為尚書右仆射、門下侍郎，封趙國公。居相位達四年。

作為一個因科舉而踏入官場的文化人，李紳一直堅守著自己的詩歌創作，他與白居易、元稹等是“新樂府”詩歌倡導者，其詩歌特點：貼近現實，通俗易懂，情感真摯。李紳尤其與元稹關系密切，元稹曾在治所于鎮江的浙西節度使中任御史大夫。因為志趣相投李紳與元稹成為摯友，他們都是唐代首先有意識地以“新題樂府”為標榜，與傳統的“古題樂府”區別開來的詩人。李紳曾寫《樂府新題》二十首，元稹和了十二首，即《和李校書新題樂府十二首》，其序中說：“予友李公垂，貺予樂府新題二十首，雅有所謂，不虛為文，予取其病時之尤急者，列而和之。”白居易也本著這種詩風，寫詩五十首，改名《新樂府》。

李紳的文學成就頗豐，所著《樂府新題》二十首，除《憫農》外已佚。作品流傳至今的有《追昔游詩》三卷、《雜詩》一卷，合為四卷，收錄于《全唐詩》。散文現存十多篇，存于《全唐文》中。另有《鶯鶯歌》，保存在《西廂記諸宮調》中。

李紳雖然年輕時志趣高潔，但隨仕途得意，一度驕奢，尤其晚年經手的“吳湘案”，成為一生最大的污點。845年，已是74歲高齡的李紳出任淮南節度使。其時，揚州江都縣尉吳湘被人舉報貪污公款、強娶民女。李紳接報后立即將吳湘逮捕下獄，判以死刑。但此案上報到朝廷后，諫官查實其中有冤情，李紳執意處死吳湘，是為討好李黨老大李德裕而實施的報復。846年李紳病逝于揚州，他死后的第二年，“吳湘案”就獲得平反。按唐法，死去的李紳受到了“削紳三官，子孫不得仕”的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