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瑤

賽珍珠 圖：張崢嶸 提供

文/張崢嶸

86歲臺灣知名女作家瓊瑤離世的消息，如同一枚重磅炸彈，瞬間在文化娛樂圈掀起了軒然大波！瓊瑤的文學作品，幾乎見證并貫穿了中國電視劇的整個發展歷程。她的每一部作品，都承載著無數觀眾的美好回憶。

近日，在一次文化沙龍的聚會上，一位文史愛好者提出了一個令人感興趣的問題：中國著名的女作家瓊瑤的二婚丈夫平鑫濤，是臺灣的一位出版商；而美國著名的女作家賽珍珠的二婚丈夫沃爾什，也是紐約一位出版商。兩對夫妻的相處模式有許多相似之處：一方面,我們可以說她們丈夫的出版公司成就了作家的成功；另一方面同樣也可以說，作為作家的她們對出版公司的發展功不可沒，是她們的作品支撐了各自丈夫的出版公司，依靠她們的才華，幫助她們的丈夫克服困境，走向輝煌。

一

臺灣的皇冠出版集團成立于1954年，初期主要以翻譯作品為主。皇冠出版集團是由平鑫濤和前妻林婉珍共同創辦的，但公司在發展過程中險象環生，瀕臨破產。跟瓊瑤合作后，才讓皇冠公司起死回生，并迅速發展壯大。

可以說皇冠出版集團的崛起，瓊瑤功不可沒。

作為一位備受矚目的才女，瓊瑤的愛情故事就如同她筆下的小說一般，既大膽又熱烈，充滿了傳奇色彩。

瓊瑤的童年，是在戰爭的陰云籠罩中度過的，她與父母走南闖北，歷經風雨。高中畢業后，她陷入了人生的低谷。高考失利，母親又逼迫她復讀。就在這時，一個自稱是作家的男生，走進了她的世界。兩人都對文學懷有無限的熱忱與追求，很快便墜入了愛河。

然而，這段戀情再次遭到了母親的反對，但瓊瑤卻不顧一切地選擇了愛情。20歲那年，她執意與那個男生登記結婚。婚后不久，愛情至上的瓊瑤便誕下了兒子。然而，婚后的生活卻并非她所想象的那樣美好，丈夫整日無所事事、游手好閑，作品屢遭退稿。而他更是常常在外面酗酒賭博、與她大吵大鬧。

終于有一天，瓊瑤無法再忍受這種痛苦與折磨，她狠心地提出了離婚。

單親母親的生活，絕非人們想象中的那般輕松愜意。那時候，瓊瑤還是一名默默無聞的作家，而平鑫濤已經是皇冠出版社的當家主編了。兩人的相遇，仿佛是命運的安排。平鑫濤被瓊瑤的才情所吸引，決定力捧她。為了瓊瑤，平鑫濤不惜與發妻林婉珍離婚，背負上了“陳世美”的罵名。而瓊瑤呢，也被平鑫濤的深情所打動。兩人的結合，在當時引起了軒然大波，但也成就了瓊瑤在文壇的地位。

平鑫濤不僅為瓊瑤打造了專屬的寫作空間，還親自為她的作品把關，甚至將皇冠出版的大部分資源都傾斜給了瓊瑤。瓊瑤的每一部作品，都凝聚著平鑫濤的心血。而瓊瑤也沒有辜負平鑫濤的期望，她的作品一部接一部地大火，為皇冠出版社帶來了豐厚的利潤，使之擺脫困境而步入輝煌。在影視圈中，“瓊瑤出品”一度成了票房和收視率的雙重保障。從《婉君》到《青青河邊草》，從《還珠格格》到《情深深雨濛濛》。瓊瑤的劇集不僅創造了收視奇跡，還捧紅了一大批“瓊瑤女郎”。瓊瑤與平鑫濤的合作也成了華語文化界一段佳話。

二

賽珍珠（1892—1973），美國著名女作家，出生于美國傳教士家庭，出生4個月后，即被雙親帶到中國，在鎮江度過了童年、少年，進入到青年時代，前后長達18年之久。賽珍珠在中國生活了近40年，她把中文稱為“第一語言”，把鎮江稱為“中國故鄉”。

賽珍珠曾榮獲1938年諾貝爾文學獎，這是世人都熟知的賽珍珠的作家身份；但賽珍珠同時還是一位出色的期刊與出版公司經營者，這一出版人身份往往被研究者忽視。

賽珍珠與紐約莊臺出版公司結緣于1929年。1929年在世界歷史上是一個特殊的年份，各國經濟陷入嚴重的衰退狀態，生產力遭到巨大破壞。這對于世界，對于美國，對于當時的每個人都是非常艱難的。1929年的賽珍珠、莊臺出版公司老板理查德·沃爾什(Richard J.Walsh,1887-1960)作為個體，與其所處的整個時代一樣，面臨著極為艱難的生存困境。

就處境說，賽珍珠在經濟生活、夫妻關系、文學創作諸方面都面臨諸多問題：女兒卡洛爾(Carol)患有苯丙酮尿癥,為了給女兒治病，需要一大筆費用，賽珍珠一直為經濟的窘迫而揪心；而與前夫布克教授離婚，更是讓她雪上加霜；1929年的賽珍珠，既沒有被社會承認也沒有充分的自信，其文學天賦還處在蟄伏階段，未被完全發掘出來。與前夫布克的春風得意，事業有成相比較，賽珍珠在文學創作方面還沒有取得突破性成就。

沃爾什是紐約莊臺出版公司總經理、《亞洲雜志》主編。1929年同樣是極其艱難的：一是沃爾什的事業剛剛起步，急需找到好的稿源，對于沃爾什而言，找到好的稿源是他所經營的莊臺出版公司生存和發展的前提，是事業成功的關鍵。賽珍珠帶有異域色彩的中國題材小說給沃爾什帶來了希望；二是經濟大蕭條使莊臺出版公司面臨生死存亡問題。1929-1933年爆發的全球經濟危機，使百業蕭條，剛剛成立的莊臺出版公司，實際上面臨隨時夭折的危險。賽珍珠及其作品的適時出現，對沃爾什來說無疑算是一根救命稻草——用中國題材小說為處于風雨飄搖,勉力維持的公司另辟蹊徑。為幫助丈夫沃爾什，賽珍珠開始物色合適的中國作家。

起先，她并未注意到林語堂。

1934年，是林語堂最倒霉的階段，主持的雜志《人間世》嚴重虧損，又與多年好友魯迅斷交。“左聯”辦了《太白》雜志，全力批判林語堂的閑適小品，令其處境尷尬。

四面楚歌之中，聽說有人要請賽珍珠吃飯，林語堂立刻提出，希望把自己的座席排到賽珍珠旁。飯局結束時，賽珍珠說：“各位如果有新作，我可以做介紹人，在美國刊行。”大家覺得是客套，也沒當真，而林語堂當晚就把自己在英文報紙上發表的幾百篇短評翻出，送到賽珍珠下榻的酒店。幾天后，賽珍珠約林語堂見面，其先生沃爾什也趕來，共商出一本介紹中國文化的通俗讀物。

10個月后，林語堂如約交稿，賽珍珠充分利用自己的名人效應，予以力推，并請名家為其做宣傳，取得巨大成功，短短4個月內便翻了7版，這一年林語堂正好40歲。林語堂的《生活的藝術》一書在美國讀者市場又成為一顆“重磅炸彈”，它于1937年在美國出版之后，立即被美國“每月讀書會”選為1937年12月特別推薦的書；1938年在美國暢銷書排行榜上高居第一名達52個月之久，并在歐美國家的讀者中掀起了一股“林語堂熱”，他們把林氏著作當成生活指南和“枕邊書”。從那時起，這本書在美國再版達40次以上，且被譯成中、法、德、日等十多種文本，數十年暢銷不衰。

賽珍珠與沃爾什及紐約莊臺出版公司之間互相幫助。一方面，沃爾什對賽珍珠的文學事業大力扶持，為賽珍珠作品的發表與推廣提供平臺，可以說沃爾什成就了賽珍珠；另一方面，賽珍珠以自己的作品和專業特長支持沃爾什及莊臺出版公司，并動用自己的社會關系為莊臺出版公司尋找優質稿源，可以說賽珍珠挽救了沃爾什及莊臺出版公司。

作為作家的賽珍珠與作為出版者的沃爾什的結緣，與他們的相互需要有關，直白地說，是雙方的共同需要使他們走到了一起，最終成為伴侶和成功的學術共同體。

三

研究瓊瑤與香港皇冠出版集團、賽珍珠與紐約莊臺出版公司的淵源關系，并將之進行比較，對于深化瓊瑤、賽珍珠研究無疑具有學理意義；而在網絡改變了經濟活動和商業行為模式的當今世界，對于走向市場化、數字化、國際化的出版業，面臨來自行業競爭、制度限制等諸多嚴峻挑戰，瓊瑤對皇冠出版集團、賽珍珠對莊臺出版公司的成功經營案例頗具現實性與借鑒性，其經驗無疑也能夠為今天的出版經營者提供有益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