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與王存

王安石與陳輔之

王安石撰碑

王安石像 圖：王鐵牛 提供

文/王鐵牛

歷史上有許多文人墨客到丹陽考察、探佚，當歷史的云煙逐漸散去，人們可以從古籍記載中去回溯那個時代的風貌。歷史上途經丹陽的名人數不勝數，他們用優美的詩句描寫丹陽的世間萬物和人生百態；用旅途中的所見所聞寄托他們的情感，表達他們的追求和抱負。這里要說的與丹陽有緣的名人，就是北宋時期的王安石。

路上巧遇皇業寺

皇祐三年（1051），王安石在舒州任通判期間，勤政愛民，治績斐然，在宰相文彥博、歐陽修等人的舉薦下升群牧判官，不久出任常州知州，聲譽日隆。

王安石在知常州任上，能體恤民情，為地方除弊興利。有一次，王安石準備回京城時從陸路走，因為第一次是坐船到常州上任的，對沿途風景沒有看夠。

王安石帶著隨從，騎著快馬，沿著“天子路”秦皇馳道趕往京城。到了丹陽地界，他看到“天子路”旁邊有個規模不小的寺廟，殘垣斷壁、雜草叢生。王安石下馬后便詢問隨行人員：“這么大規模的廟宇怎么會這樣？”隨行人員告訴他說：我們到了南朝齊梁帝王故里的東城里，看到的這座破敗不堪的寺廟，就是歷史上的“南朝四百八十寺”之一的皇基寺。王安石在寺廟周邊巡視良久，看到了梁代有名的文學家任孝恭寫的石碑。隨行人員問王安石要不要去看看齊梁帝陵前的石刻，因急著趕路，他對隨從說：“等我到京城后，要好好研究齊梁文化”。

王安石到家后，感悟很多，寫了一首《古寺》詩：寥寥蕭寺半遺基，游客經年斷履綦。猶有齊梁舊時殿，塵昏金像雨昏碑。王安石還到京城史館借來樂史編寫的《太平寰宇記》認真拜讀。這樣，前幾天看到的皇基寺的蕭疏景象，讓王安石記住了南朝蕭氏帝王，更認識了丹陽是個人杰地靈的地方。

嘉祐三年（1058），王安石進京述職，作長達萬言的《上仁宗皇帝言事書》，指出國家的經濟困窘、社會風氣敗壞、國防安全堪憂現狀，認為癥結的根源在于為政者不懂得法度，解決的根本途徑在于效法古圣先賢之道，系統地提出了變法主張。

王存（1023-1101），丹陽人，東晉太傅王導的裔孫，慶歷六年（1046）進士。王安石了解到王存是丹陽人，知道丹陽是帝王故里，所以與王存的關系很好，走得很近。王安石執政時，多次請王存來談論政事。王安石主張對宋初以來的法度進行全盤改革，王存認為這樣做是不適合當前的局勢，建議對法度作漸進式調整。后因兩人的觀點不合，王存就推辭不再與王安石深交。

王安石結識的丹陽人王存，是地地道道的丹陽歷史文化名人，是一位著名的地理學家，也是一位有操守、有作為的政治家。王安石的變法主張，宋仁宗也未采納。

王安石推薦蘇京

嘉祐八年（1063），王安石母親病逝，遂辭官回江寧守喪。宋英宗繼位后，屢次征召王安石赴京任職，他均以服母喪和有病為由，拒絕入朝。

王安石在家聽到別人說，蘇頌的兒子蘇京在江寧做稅務差事。王安石早就知道蘇頌一家徙住在丹陽，但他不相信蘇頌能讓自己的兒子做這苦差，于是就有了去見蘇京的打算。

有一天，蘇京在廳堂辦事，看到同事陪著一個前輩過來。蘇京不知是主張變法的王安石，趕緊起身打招呼。這時，王安石問了蘇頌一家情況，看見蘇京年輕有為、頭腦敏捷，對陪同的人說：“蘇頌的兒子做這事，真是大材小用啊！”隨即，王安石向朝中的同事推薦，蘇京升任忠武軍節度判官。

治平三年(1066)春，王安石乘著春意游興大發，騎馬向東，開始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他原定目的地是蘇州，準備看望當時的蘇州郡守裴煜，同行者有他的幾個學生和好友。在王安石將到丹陽的時候，前方的路不知為什么不通了，前行受阻的王安石只能暫時居住在丹陽。他在丹陽的文友陳輔之、諸葛賡、蔡肇聽到王安石來丹陽了，都急忙趕來，給王安石接風洗塵，他們還帶著王安石參觀考察了丹陽東北部的齊梁文化遺存、遺跡等。王安石在暫住丹陽期間，看到這些石刻經過風吹雨淋，戰爭摧殘和人為破壞，已經風蝕嚴重，大部分殘缺不全，他由衷寫下了《自金陵如丹陽道中有感》詩：數百年來王氣消，難將前事問漁樵。苑方秦地皆蕪沒，山借揚州更寂寥。荒埭暗雞催月曉，空場老雉挾春驕。豪華只有諸陵在，往往黃金出市朝。

這是一首七言律詩，詞句精煉、內容深邃，還引用了多個典故。王安石的詩中寫道：南朝時有蕭姓兩代帝王從這里出道，現在“王氣”之說已過去數百年了，丹陽的打魚人和樵夫都已不知道這些往事了；東漢末年劉繇曾將揚州治所設在曲阿，而當年“苑方秦地”般的美景已經消失了，一度為揚州治所的都市繁華也已“寂寥”不見了。

王安石還引用了齊武帝時雞鳴埭的典故，借齊朝帝王荒于游獵美色、終至亡國的故事，來抨擊歷代許多皇帝耽于犬馬聲色、不理朝政，導致國勢衰落的現實。如今丹陽值得炫耀的，還是那些歷史故人留下的帝王陵墓，在“早市”上往往有出土的金玉可以見到。我們讀了王安石的詩，可以知道王安石對丹陽歷史相當了解，特別是南朝的興盛與敗落在他的筆下用典自如，文辭練達。

與陳輔之詩唱和

王安石暫住丹陽期間，不僅寫了《自金陵如丹陽道中有感》詩，還邀請陳輔之、諸葛賡出山。

陳輔，字輔之，其先祖自九江移居寄寓丹陽南郭。陳輔少負俊才，不屑事科舉，尤工于詩，以詩文創作著稱，自號南郭子，人稱南郭先生。陳輔之的作品文辭雄偉，不蹈故常，深得詩壇名流的賞識，不僅蘇東坡是他的好友，王安石也與他多有唱和。

元豐六年春，陳輔之到金陵拜訪好友楊驥，不料楊驥外游未歸。陳輔之就在他門壁上題詩一首：“北山松粉未飄花，白下風輕麥腳斜。身是舊時王謝燕，一年一度到君家。”楊驥歸來見其詩，吟賞后知道是陳輔之所為，即告知王安石。王安石笑著說“丹陽陳輔之乃浙西佳士也，此正戲君為尋常百姓耳。”王安石之后和了首詩給陳輔之：“南郭先生比鷾鴯，年年過我未愆期。休論王謝當時事，大抵烏衣只舊時。”這一趣話被宋人寫進《墨莊漫錄》《京口耆舊傳》等多部書中，成為詩壇佳話。

后來，陳輔之與丹陽郡守作詩爭衡，為郡守捃摭撻之。可陳輔之沒有消沉，以杜甫為榜樣，與蘇軾、鄒浩、沈括等名士周游山水。王安石邀請陳輔之出山，但陳輔之“孤介寡合，不仕不娶，獨行君子”。

王安石暫住丹陽期間，更是見到了早前結識的諸葛賡。

諸葛賡（993-1077），字君俞，號熙真子，諸葛亮第19世孫，丹陽邑人，五舉鄉試皆第一。累官御史中丞、觀文殿學士兼侍讀，提舉崇福宮。諸葛賡曾任撫州宜黃縣令，撫州是王安石的故里，王安石與諸葛賡又是同榜進士，因而關系融洽，有書信往來。后入朝為京官，任太子中書舍人，遷御史中丞。

王安石主持變法期間，曾致信諸葛賡征詢意見，意圖邀其出山輔政。諸葛賡以鐘愛田園生活為由婉拒，有其創作七言律詩《秋日得王介甫書》為證：數畝池塘一小亭，從容書札戶常扃。閑開松菊花三徑，時貯蔘苓酒一瓶。望去春痕青到水，飛來鳧羽白連汀。是誰日落吹長嘯，猶有行人不忍聽。

諸葛賡在遠離塵囂的導墅鶴溪家鄉建造“歸休亭”安度晚年。

據《光緒丹陽縣志》卷十二“古跡”記載：將作監主簿張友直墓在金牛山東園，王安石撰碑。

張友直（1000-1057），字清卿，小字益之，襄州陰城（今湖北省老河口市）人。北宋大臣。初以父蔭，補太廟齋郎，歷任將作監主簿、將作監丞、同知太常禮院。明道初年，賜進士出身，通判蔡州，入直史館，遷太常博士、管勾國子監，充三司鹽鐵判官。慶歷初年，出知襄州，平定張海叛亂，遷史館修撰，出知鄧州、陜州、越州。

張友直在58歲逝世后，為什么葬丹陽？為什么由王安石撰碑？還有待研究。王安石是一位勇于創新、敢于擔當的政治家、文學家、思想家、改革家，贏得了后世的高度評價和尊敬。他過往丹陽，留下的足跡和詩章，成為丹陽文化寶庫中的璀璨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