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悠

前不久，看到網上有人發視頻，介紹了著名評書表演藝術家田連元先生的近況。視頻里，老人家參加一場活動，走路已經很艱難，需要兩人攙扶才能平穩前行。我不禁回想起了九年前和田老的一次偶遇。

2016年，我隨本市一個文藝團體赴京參加一場匯演，演出地點在中國人民大學。記得主辦方還邀請了中國曲藝家協會的幾位名家到場觀摩，希望給予點評指導。我也正是在這場活動的間隙，有幸和劉蘭芳、田連元二位名家見面并閑聊了一番，所受感悟至今難忘。

利用演員在后臺化妝的時間，我抓住這個機會在禮堂四處轉悠，一睹名校風采。卻沒想到，在一個類似庫房的角落里，遇見了正在抽煙的田連元先生。田老見我，立即把煙掐了，不好意思地笑著說：“你是追著煙味兒找到這兒的吧？對不住，影響你了啊。”我搖搖頭，自報家門后說自己就是閑逛。他頓時放松了下來，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煙灰。“干壞事，自然要找個‘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方，但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啊，真像陳老總說的那樣，‘黨和人民在監督，萬目睽睽難逃脫’呀，哈哈哈哈。”他幽默地自我調侃著，把我也逗笑了。

我說我小時候在外公家，經常陪他聽錄音機里的評書，今天第一次見到劉蘭芳和田連元本尊，非常激動。田老笑著點點頭：“多少年了，多少孩子見我第一句話都是這句，能從錄音機里‘走’出來，和喜歡我的聽眾面對面聊天，真是好啊。”聽得出，言語間滿是對聽眾的熱愛，明顯不是“逢場作戲”之詞。

“你們年輕人現在還喜歡聽評書嗎？”笑完，田老認真地問。我也老實地回答說，身邊很少年輕朋友愛聽了，還有這個愛好的都是爺爺奶奶那輩人了。田老收起笑容，認真地說他也經常在思考這個問題。傳統藝術里，相聲因為能逗人笑，還有年輕人愛看。可評書這樣的藝術形式，說白了就是講故事。怎么能讓年輕人繼續喜歡下去呢？如果沒有年輕人再喜歡了，這個藝術形式將來可怎么才能傳承下去呢？

聽完，我很受震撼。我原以為，在一個行業里勤奮耕耘多年，做到田老這個堪稱功成名就的程度，就可以安享晚年了。可是，田老卻沒有像我以為的那樣，躺在過往的成績單上安于現狀，還在為這個藝術形式的未來憂心著。這份對藝術的感情，套用一首流行歌曲的歌名說，如果這都不算愛，那還有什么才算熱愛呢？

我安慰他說，只要有好故事，評書還會很受大家歡迎的。田老點頭稱是，他說他也覺得對于評書這門藝術來說，有一個好故事是根本。“《楊家將》啊，《七俠五義》什么的，都是故事大家愛聽才出名，而不是靠我們這些人說得有多好。要是故事本身不行，我們再多大能耐也不能打動聽眾啊！”田老說起往事，仍然非常自謙。他樂觀地說，或許以后大家可以在手機里聽評書，走到哪聽到哪，就好了呀。

如今，人們手機里的聽書軟件花樣百出。不管走在大街小巷、商場超市，還是地鐵車站，隨處都可以聽見人們在用手機聽小說。這也無形中印證了老藝術家的精準“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