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遂

何遂山水畫

□ 趙明宇

近日，隨著電視劇《沉默的榮耀》在央視熱播，那段塵封的隱蔽戰線歷史再次引發全社會深切關注。劇中有位重要歷史人物——何遂，他曾應柳詒徵之請創作了一幅與鎮江有關的山水畫并題詞，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何遂（1888-1968年），字敘甫，祖籍福清縣，生于侯官縣。他是辛亥革命元老，1906年曾在南京新軍三十三標趙伯先手下林述慶營任排長。后積極參加辛亥革命，發揮重要作用。又曾任黃埔軍校代校長等重要職務，當時國家一系列重要軍事、政務大事中都有其身影。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歷任華東軍政委員會委員、司法部長、政法委員會副主任，并當選為第一、二、三屆全國人大代表、全國人大委員。其富收藏，善詩詞繪畫，曾將所收藏的大量古文物和圖書等，悉數捐贈國家。

何遂在其政治生涯中積極支持中國共產黨并參與中共地下情報工作，正是他在臺灣建立了“東海情報工作組”，但由于其子何康的共產黨員身份在上海公開，他被迫撤離臺灣，并將“東海情報工作組”移交由吳石將軍負責，于是就有了后來吳石、朱楓、陳寶倉、聶曦等革命烈士的英勇故事。

1943年，何遂客居貴陽，曾應柳詒徵之請創作了一幅與鎮江有關的山水畫并題詞，畫中還有鎮江人柳詒徵、趙祖望的題詩。畫與詩詞共同表達了他們期盼收復祖國河山，贏得抗戰勝利的愛國情懷。

這幅畫是怎么被發現的呢？其實，筆者一年前就在網上見到了這幅畫，圖片來自福建的一位文史愛好者，他將這幅畫中的詩詞引用了，但是筆者發現其中還是有不少錯誤，于是重新進行了句讀和解讀。同時，因為筆者是研究鎮江家譜的，對柳詒徵、趙祖望的字體都比較熟悉，而且也看過何遂先生的字，故判斷此畫應為真跡無疑。

在這幅畫中，何遂先生題寫了一闋《如此江山·劬堂先生督作，癸未端午何遂貴筑寫舊游潤州城畔》的詞作：“故國河山未遠，英雄割據今何在？終古江流浩瀚。曾經慣看浮玉峰孤，帆影瓜洲亂。國憂家難，怕重上層樓，腥膻滿目，戎馬集如霰。暌離后，零落交游將半，《廣陵散》留凄怨。哀笳匝地陣云暗，如雪羽書片片。行將見，竟有日收京，鞭把中流斷。綠楊江岸，又朱雀橋邊，鳳臺山半，思入風云健。侯官何遂題于獅峰小筑。”

這是一首充滿愛國情懷與壯志豪情的詞作，字里行間流露出對祖國河山的眷戀，對時局的憂慮以及對收復失地的期望。開篇“故國河山未遠，英雄割據今何在？終古江流浩瀚”，以江山依舊、英雄難尋的對比，抒發了對歷史變遷的感慨，浩瀚江流見證了歲月更迭，而昔日割據的英雄卻蹤跡難覓。“浮玉峰孤，帆影瓜洲亂”描繪了孤峰聳立、瓜洲帆影紛亂的景象，既展現了山河的蒼茫，也暗示了時局的動蕩。“國憂家難，怕重上層樓，腥膻滿目，戎馬集如霰”則直接道出了內心的憂慮，因國仇家難而懼怕登樓，怕見滿目瘡痍、戰亂紛飛的景象。

中片描述戰亂之景與友人離散之悲。“暌離后，零落交游將半，《廣陵散》留凄怨”，寫作者與友人離散，許多故交已然凋零，如同失傳的《廣陵散》一般，只留下無盡的凄怨，表達了對友人的思念和對身世飄零的感傷。“哀笳匝地陣云暗，如雪羽書片片”進一步渲染了戰亂的緊張氛圍，哀怨的胡笳聲遍地，戰云昏暗，如雪的羽書不斷傳來，突出了局勢的危急。

下片體現了對收復失地的期望與豪情。“行將見，竟有日收京，鞭把中流斷”，筆鋒一轉，展現出堅定的信念和豪情壯志，相信終有一天能夠收復河山，如同祖逖中流擊楫一般，表達了作者的強烈渴望和必勝信心。結尾“綠楊江岸，又朱雀橋邊，鳳臺山半，思入風云健”，描繪了想象中收復后的景象，此時作者思緒萬千，豪情滿懷，盡顯對未來的憧憬。

柳詒徵先生的題詩為：“劫后江山在眼中，歸裝飽趁一帆風。馬當神助將軍筆，眴息黔南到潤東。敘父將軍寫焦巖北固，煙柳風帆， 副予歸志，爰題一絕。劬堂。”從詩的內容看，柳詒徵先生歸鄉心切，此時愈發思念故鄉，而何遂先生默畫此鎮江山水圖并題詞贈之，以慰其心。

之后，同年的立秋后二日，柳詒徵邀請鎮江同鄉趙祖望在畫作留白處再題詩。趙祖望（1884-1969年）字謂舫，又作葦佛。畢業于京師大學譯學館，晚清舉人。曾任青田知縣，內閣中書。精于小學，擅書法、詩文、筆記、聯語，亦工篆刻。1953年任上海市文史館館員。著作有《宋詞集聯》等。

與柳詒徵一樣，“同在異鄉為異客”的趙祖望在詩中表達了對故鄉的思念之情。“故山寫入畫圖中，搖落秋聲雨又風。萬里波濤縈客夢，何時歸去大江東？癸未立秋后二日， 雨牕次劬老元韻，葦佛題記。”這是一幅難得的佳作，也體現了何遂先生與鎮江人的情緣。